我要完本 > 其他类型 > 许愿之地 > 三十、严山

三十、严山(1 / 1)

每一件事,都应该向着正确的方向发展。

倒不是什么信仰,只是如果每个人都朝着正确的方向走的话,不幸就会减少很多。

窗外十分吵杂。严山站在镜子前,一旁的子晨正在帮他整理领结。严山的表情十分不自在,他在子晨把领结打好之后,还是伸手向外拉了几下,把那个快要让他窒息的领结调松了一些。子晨笑了笑,没说什么。

“女人就是喜欢这种花哨的东西。”严山这样说着,向窗外望去。外面的草地上,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白色的椅子。两个椅子组成的区域中间,留下了一条六人宽的过道,过道上每隔几米便立着一个由鲜花和白纱装饰的拱门,一直通向前方的礼台。:“不过,只要她喜欢就行。”

已经有一些宾客来到了现场,他们有的坐在椅子间交谈,有的在饮食区吃东西。严山的父亲在礼台旁边和工作人员确认着什么,他的母亲打量着精心布置的礼台和现场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子晨在旁边忙着收拾着什么,严山目光游离在外面,对他说:“不用收拾了,之后会有人来做的。”子晨笑着摸了摸头:“习惯。”

严山回过神来,他抓起子晨的手,紧紧地握着,让子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。

“这一天终于来了。”严山说。

天上有白鸽飞过,严山想着这是否在婚庆公司的布置中,不过这不重要。太阳被偶尔经过的白云遮住了,阳光不是十分刺眼,也清凉了许多。这样严山才能不再眯着眼睛,他向前望去,宾客大部分已经入座,只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。此时距离规定的时间还有一段空闲,严山的好友们聚在他身边。姗姗披着一条米色的披肩,挽着不适合她的低垂的发髻,怀里抱着一个婴儿。李童站在她身边,一只手搂着她。

严山很满意。他点了点头,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家人。有了孩子之后的姗姗脾气好了很多,一改以往的喧闹和任性,把全部的经历都投入在了孩子和家庭中。在结婚后后,李童也在工作上更加努力,从店员做到了店长,再到现在同时管着几个店面。一直以来飘忽不定的如絮,此时也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,低声说着悄悄话,满眼带着笑意。

其他的朋友们嘴上说着恭喜恭喜,就如同一个个重复动作的机器人,不过这并没有让严山感到奇怪。他拉过一旁的子晨,问道:“你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来让我见见啊?”

子晨笑着说:“过两天吧,她工作忙。”

“你一个男人,不能让自己的老婆那么累,知道么?”严山说:“让她别在事业上那么上心,轻松一点,让她多顾顾家里。相对的,你得努力养活家人。”他拍了拍子晨的后背:“要是有困难就跟我说啊。”

子晨的脸看不出年纪,却还带着少年时的笑容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
曾经子晨是严山最担心的朋友。虽然,因为子晨的出身,他要比其他人更难达到同样的层次。不过子晨的能力很强,所以严山并不担心他的工作。唯一让他发愁的,就是他的取向。他一直走在一条错误的路上,并且谁劝也不听。严山跟他说过很多次,找个女孩好好谈恋爱,别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,他从来都是不置可否,避而不谈。

不过,现在的子晨,已经有了女朋友。虽然自己无法想象他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生,不过总是要好过之前。长大了之后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任性了,严山这样想:一个男人,总是要承担起自己对家庭的责任。哪能玩儿一辈子呢?

眼前的朋友们都得到了自己所期待的人生,严山十分满意。不过最令他感到幸福的,不是眼前的他们,而是另一件事。

十几年的等待,就是为了这一天。

这一天,我终于能够得到你。

他看向红毯尽头的那扇门。

钟声响起,宾客们停止了喧哗,纷纷随着严山的目光看向红毯的尽头。几个朋友也默默地退了下去,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。严山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,咧开嘴角,露出整齐的牙齿。他等待了许久的那扇门,此刻,终于向着他打开。

黑色的高跟鞋穿过门后的阴影,踏上了红毯的尽头。

那仿佛是夜的女王。于昕身着黑色羽毛组成的华丽的礼服,拖着长长的裙摆,踩着锋利的高跟鞋,一步步踏上婚礼的红毯。旁边的侍从们原本在向空中抛洒着洁白的花瓣,却在于昕走出大门后,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。

婚礼现场气温骤降,从夏日的午后变成了初冬的清晨。太阳的位置也从让人炫目的头顶移到了地平线之上。周围的建筑瞬间消失不见,这让于昕仿佛逆着光走来,看不清面孔。不过,雪花倒是依然在斜射的光线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辉,围绕着她纷纷落下,落在鲜红的地毯上。

宾客的座椅上几乎空无一人,只有子晨一伙人,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。

那黑色的女王一步步踏来。

严山的脸上失去了笑意。

“为什么?”

他这样张口说道,不知道是在质问别人,还是质问自己。严山将目光移向台下的子晨,只见子晨淡然地看着他。

不对,那不是淡然。

我早该知道的,严山心想:那是在将一个人划定为不熟悉的人时,用来掩藏悲伤的礼貌的表情。

我怎么会被他视作外人?

于昕已经穿过了常常的红毯,踏上台阶,来到了礼台之上。她站在严山的眼前,凝视着他,开口说道:

“这就是你想要的?”

一阵沉默之后,严山点了点头。

他依然注视着于昕。于昕今天很美,这是毋庸置疑的。从十几年前,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还懵懵懂懂、不修边幅的于昕开始,他就被那个女孩特有的一种气质所征服了。那时候彼此都还小,只是朦胧间的一种好感。但是经过了这些年,经过了各种各样的事情,自己还是为之倾倒。

这种气质,在眼前穿着黑色华服的于昕身上,得到了至高的体现。

“这与你所想象的不同,所以让你惊讶。”于昕说:“你想象中的我,是什么样子的?”

严山楞了一下,他思考着于昕的这个问题:自己想象中,那个能与自己在一起的于昕是什么样子的?他看了看姗姗和李童,那样的一家人是自己认为最好的家庭的样子:男人事业有成,女人专心顾家。

不过如果于昕是这个样子,抱着孩子,待在家里,每天晚上在他的饭局结束之后,给他泡茶的话……

根本就不可能。

眼前的于昕笑了,子晨也笑了。

“那根本不是我。”于昕说。

“你喜欢的我,是什么样的呢?”她这样问道。严山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心中进行着斗争,而没有说出过一句话。他此时仿佛有很多话想说,想告诉她这些年的等待,想告诉她这些年自己对她的陪伴,想告诉她自己做过怎样的牺牲和默默付出,但是这些话到了嘴边,他只说出了一句话:

“这么多年了。”

这么多年了,我一直都在你身边,就是因为我一直都喜欢你。

虽然你从来都不能给我回应。虽然我也知道你不会给我回应。

于昕闭上眼,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
“我知道,我喜欢的是原本的你。”严山说:“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会去想,如果你是我的,那会是什么样。”

“可是那不是我。”于昕说:“那只是你想象中的我。”

“你现在这样是不对的!”严山感到心口涌起一阵火焰:“你们都是这样,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,还是偏要一意孤行。”他指向座位上的子晨:“就是不听劝,怎么跟你们说都不听。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。”

子晨看着他,并没有说话。

严山的火更大了:“怎么就是不听呢!”

“严山。”听到于昕叫他的名字,严山不由得一愣。他转过头,看到于昕的双眼。

如同太阳一般灼热、明亮的双眼。

“我之所以是我,是因为,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。”

她指着自己,接着指向了子晨,指向了姗姗,指向了如絮。

“他们,都选择了自己的道路。”

“我们在旅途上结识,互相欣赏,互相依赖,所以渐渐地走到了一起,成为朋友,成为伙伴,成为家人。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,都有着自己的独特的灵魂。”

“为什么只有别人认同的道路,才是正确的道路?”

她指向严山的胸口:

“你也是选择了你自己的道路,才与我们相遇的。”

严山心中一颤。

作为剑宗家的孩子,自己的家族与于昕所在的雪山家,一直以来都只是合作关系,甚至是存在着对立的因素的。

而由于与于昕交好从而选择了修习法术的自己,则被视为旁门左道。父亲不愿将剑宗传到自己的手上,更不愿在自己接管剑宗之后,将剑宗从独立的一个家族变成从属于雪山家的一个分支。

而自己做出了怎样的牺牲,又是怎样向父亲证明了自己,这些都是严山自己的选择。

是吗,是这样么?

我喜欢的你,永远无法成为我想象中那个,喜欢我的你。

“这么多年了。”严山最终还是只说出了这样一句。

“我很抱歉,严山。”于昕说:“但是,我是我,这是无法改变的。”

“他也是。”于昕指向了台下的子晨。

“他当然知道这条道路很难走,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坚持自己,不是么?如果他做出的是另外一个选择,那么此时我们认识的子晨,就不是子晨了。”

严山看向子晨,看着他冰冷却不失礼貌的目光。

如果子晨不是子晨,那会是谁呢?

他对朋友的热情,对陌生人的胆怯,他的努力、他的追求、他的幻想。

如果子晨不再在黑暗中做着自己的梦,他也不会成为造梦师,也不会与我们相识。

那我们也不会失去他。

仿佛突然惊醒一般,一道蓝色的光在严山的心中一闪而过。他揉了揉眼睛,试着去看清楚,却发现自己眼皮是闭着的,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睁开过眼睛。

没有睁开过眼睛?

那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什么?

对了,子晨的魂灯呢?

眼前的于昕笑颜如花,她大大的礼服裙摆上,黑色的羽毛如同鸟儿一般腾空而起,向天空飞去。黑色的羽毛与雪花掺杂在一起,形成巨大的旋涡,将一切囊括其中。

抱着孩子的姗姗、搂着姗姗的李童、子晨和如絮,以及拱门上装饰的花朵、地上的红毯、礼台上的白纱与镶金边的餐具,都随着这旋涡一起,旋转着飞上天际。在这巨大的旋涡当中,严山向着于昕伸出手去。他试着抓住于昕的手腕,他想说些什么,却仿佛溺水一般无法张口,所以只好向前抓去。

“你需要好好想一想。”正在消逝中的于昕的幻影说道:“我也需要好好想一想,正确的道路到底是什么呢?人们总是要求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,可是正确的这个定义,又是谁定下的呢?”

她虽然近在咫尺,却无法伸手触摸得到。严山依然奋力地向前挪去,试图抓住她的手腕。这种失去她的感觉,即使是梦境,自己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。

“是什么造就了如今的我?你喜欢的,到底是哪一个我?”

眼前的一切都随着旋涡化作虚无。在于昕消散的一瞬间,严山终于触摸到了她,他的手掌紧握,却穿透了于昕的胸口。当一切幻象褪去,露出龙谷那荒芜的岩石时,严山才发现,自己手中抓着什么东西。

十分冰凉,又十分柔软。

在龙谷的中央,龙王的祭坛上,严山手捧着子晨的魂灯,在众巨龙的目光中,怅然若失。

最新小说: 从木叶开始的宇智波琴川 谍海偷天 团宠小祖宗九百岁 开局签到西游送太乙真人 九零福运小俏媳 炮灰王妃今天洗白了吗 成为反派得不到的黑月光 穿越从语文书开始 我靠着茶里茶气嫁给了豪门大佬 八零好福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