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之后,寒婆将泪一抹,望向雪山之下的百亩枫林。
中秋已过,那些枫树不见红叶烂漫,却只现出愁黄凄然之色。
往年雪山之下总是百里红遍,今年亦是此时节,雪山下的枫林却是冷冷清清,一片寂寞!
那片枫林,便是风秋的颜色,风秋的喜乐哀愁,全都映照在枫林之中,寒婆知道,她的小郎君正发着愁呢!
“小郎君啊!寒婆此去生死不论,定要取来灵珠解你的忧愁!”
寒婆心说着,生起了真去雪神府邸盗雪灵珠的念头。
第二日清晨,寒婆在雪山之巅,叫了一声“小郎君,我走了”,便飞身往天堂驿界的西北方向而去,那里正是雪神府之所在。
寒婆与金银童子的战斗,对于寒婆来说,实在是一场苦战、恶战、惨烈之战!
首先,三者之间的修行年限相近,但一个是二千年,另两个合起来却是四千年,以二打一,完全不在同一个阶别。
就算是战斗经验,跟随老雪神南征北战多年的金银童子,比静心苦修的寒婆,也要多得多。
寒婆唯一的优势,便是她那一颗疼惜小郎君,虽百死亦浑不在乎的女人心。
正是因为意志,于是有了奇迹,当战到生死关头时,寒婆竟突破极限,提早来到了三魂七魄解体之境。
那一战,寒婆被打散了三魂七魄中的九个魂魄,也就是她被打死了九次,但强大的意志力,让她竟然在每一次被打死之后,灵魂不是去投胎,而是附着在死尸之上,继续与金银童子恶战。
金银童子也被寒婆的毅力挑起无尽潜能,同样进入了灵魂解体的境界,不知不觉之中,金童子被打散三个魂魄,银童子被打散四个魂魄。
当银童子被打散到第四个魂魄时,他被眼前这发疯的女人吓到了,他突然想到,若是再被这女人打散魂魄,不能再投胎了怎么办?银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,赶紧灵魂出窍而逃!
金童子见银童子逃走了,也吓得灵魂出窍,跟着银童子逃遁而去。
十个魂魄被打散其九,只剩一魄残喘的寒婆,夺得雪灵珠后,连忙赶往雪山。
当白天睡觉的风秋醒来之时,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。风秋隐隐觉得,好像一天之间没有见着寒婆的身影。
寒婆极少外出,他于是想到,寒婆真的去雪神府盗雪灵珠了。
他连忙冲出房间,想要去助寒婆!
但当他推开门时,一个满头白发,脸色苍黄,额间皱纹千沟万壑,长着老年黑斑,衣服破烂不堪如被狗咬过般的蹒跚老媪,见着他展开儿童般欢喜的笑容。
风秋因为没能盗得雪灵珠的事,心情一直不好,见这陌生老媪不但不请自来,还朝着自己莫名其妙地笑,便不太友好地问:“你是谁啊,怎么来到我家门口。”
老媪一时没反应过来风秋的意思,几步奔到风秋面前,要拥抱风秋。
风秋见这老媪莫名其妙来抱自己,连忙朝旁避开。
老媪因为自己终于取得了雪灵珠的事,正高兴得要命,并未理会风秋的冷落。
她站在风秋对面,从血渍斑斑的衣袖内,取出一颗雪光闪闪的珠子,道:“小郎君,你看,我战胜了金银童子!你的娘子,我终于不辱使命,战胜了金银童子,取来了雪灵珠!哈哈,小郎君,你看着我干什么,你接着这颗雪灵珠啊!你好坏,我这么累,你也不抱我一抱……”
风秋接过这老媪手中的雪灵珠,指着老媪瞠目而问: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老媪一脸的孩童笑颜,边用手拍打自己的衣衫,边乐呵呵地笑:“哎哟,我的小郎君诶,是不是我衣服上的血太多,所以,你不认识我了?……”
老媪说着说着,突然不再说话了,因为她看见,她自己的手……不,怎么会是自己的手,但这是谁的手,在拍打着自己的衣服?
像木炭一样地枯燥,像干柴一样地硬瘦,还有老点落于其间,这是谁的手,这到底是谁的手啊?哪个的手?怎敢拍打在自己的身上?
啊!!!
是自己的手!自己的手怎么变成了这样?青春一日逝,雪花变白头,怎么一日不到,竟老成了这样?!
“小郎君……哇!”
寒婆哇地一声大哭出口,她哭的时候,感觉牙齿松动,几欲掉落。
还有稀松的头发,满脸的皱纹……实在是不堪描述,可怜的寒婆啊!
“小寒姐,你怎么变成了这样?你怎么变成了这样?不过没关系,你有数千年的道行,能修回美貌身的,小寒姐,我先把这雪灵珠送给一个故人,再回来帮你修复容颜!”
风秋说罢,准备往外走,他当时的想法是,要抓紧时间把东西送给那个“故人”,再回来给寒婆疗伤,可风秋啊,你怎么没想到,先给寒婆疗伤,再给那个“故人”送雪灵珠呢?
寒婆听到小郎君的声音,平复了一下情绪,如今心乱如麻的她,一切都听从小郎君的安排,她于是紧张地说:“好,好的,你快点去,快点回来,帮小寒疗伤!你要快!”
风秋于是飞身而起,去到雪山之外。
寒婆突然想起一件事,忙朝天空中远去的风秋喊:“小郎君,你别走,你别走啊!我要用雪灵珠恢复容貌,没有雪灵珠,我就毁了!我九魂已毁,雪灵珠不可以给你那个故人,小……,天啦!”
寒婆朝风秋飞走的方向奔出两步,突感一阵恶心,九魂毁灭的剧痛在此时爆发,她悲叫一声苍天,含着无尽的冤屈昏死在地。
雪山之上,天地悲凄!
小孩拳头般的大雪,从九天云霄降落山巅,那些雪忽前忽后、忽左忽右、忽上忽下、忽起忽落,就像人生中的美好,忽然就变做了落魄!
大雪苍茫,其实不用降雪,美丽的大雪山上,亦是到处的失落,满目的苍茫,白雪覆盖的戈壁,冰棱爬过的山脊,小郎君走了,但他还会回来……